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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节(1 / 2)





  隔着纱屏,抄经的谢淑笔尖微顿。

  她才刚被老太妃叫来帮着抄写《无量寿经》,因怕失了恭敬,端正执笔时半丝儿动静都没发出来。

  想必秦念月还不知道她也在。

  那些无稽的话隐约入耳,谢淑侧眼觑向纱屏外祖孙相依的身影,唇边浮起嘲讽的笑。

  难怪从前表姐妹相处,她总是无缘无故背黑锅,在长辈跟前受责备,秦念月即使犯了错也轻轻带过,只留满口夸赞。原以为是长辈们想着孤女可怜,舍不得责备半句,有意偏疼,却原来背地里秦念月这张嘴竟这么会鬼扯,当真是草蛇灰线,脉伏千里。

  从前是她,如今又换成新娶的王妃。

  她和堂嫂也算同病相怜了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春波苑里,阿嫣并没错过这隐秘的消息。

  睡前卢嬷嬷照看床铺,低声跟她说了所谓的不吉之语,阿嫣立时觉得不对劲,“是外头都传开了,还是单告诉你的?”

  “倒没四处传开,是两个婆子私下里议论,碰巧让我听见了。”

  “这样啊……”

  阿嫣低喃,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。

  秦念月先来卖好后进谗言,看来当时的感觉没错,这位表妹并不是瞧起来那样甜美单纯。

  不过表妹既背后说嘴,定不愿她知道。

  照月堂里住着的是老太妃,那位当了几十年的王妃主母,身边绝不是随意泄露风声的筛子。既然不是满府张扬,话又借着仆妇的嘴传到她这初来乍到、人生地不熟的新妇耳边,自是有人传递消息,有点通风报信的意思。

  那人能知道照月堂的动静,又支使得动春波苑的仆妇,来头必定不小。

  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王府也不例外。

  事已至此,她总不能巴巴跑去跟老太妃解释,那位先入为主心存偏见,也未必听她的。

  倒是这背后递消息的……

  长辈妯娌不少,阿嫣摸不准是谁,却觉得装聋作哑并非上策。

  翌日清晨去照月堂问安时,她特地关怀起了秦念月的脚伤,又说昨日照顾不周,甚是歉疚。

  那位如她所料,噙着甜美乖巧的笑,将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,说是不小心才崴的。

  阿嫣遂叹气道:“表妹走后我特地让人清扫台阶游廊,瞧那儿平整干净得很,实在没想到,竟还能崴到脚。”

  秦念月心里有鬼,听了这话,只觉阿嫣是在暗示她故意崴伤。她有点心虚,赶紧往别的由头上扯,“兴许是我近来运气不好吧。”

  阿嫣便抿唇轻笑,在袖袋中摸了半天,最后掏出个精巧的福袋。

  “这是我在福恩寺求的平安符,听人说最是灵验,今日便转送给表妹,也是聊表歉意。”她满目和善地说着,裙衫摇漾,走到秦念月身边,将平安符亲自递到她手里。

  秦念月嘴角抽了抽。

  这还真把她当成运势不佳的倒霉鬼了?

  但众目睽睽,她也只能道谢。

  老太妃一身秋香色锦衣端坐在短榻,见状不由暗自皱眉,觉得这新妇真是好赖话都听不出来,不想着替嫁晦气,还把旁人的谦虚之词当了真,实在蠢笨。

  倒是下首坐着的谢淑乐了,强压着笑,转身拈糕点的间隙里,朝身侧丫鬟低声道:“这二嫂还挺有意思。”

  被秦念月瞧见,暗自瞪了一眼。

  满厅女眷各有所思,谁都没瞧见太妃武氏眼底一闪而过的赞赏,就连阿嫣都没从婆母脸上觉出端倪来。

  不过数日相处,她瞧得出武氏的态度。

  春波苑里秩序井然,自田嬷嬷往下各司其职,并未因她门第逊于谢家、千里远嫁而有半分怠慢。新婚敬茶时,婆母的态度颇为温和,这两日阿嫣去她住的碧风堂,武氏也丝毫不摆婆母的架子,偶尔还能流露出打量女儿般的疼惜神色。

  这般态度,足以让阿嫣感激。

  因谢衮战死后武氏曾帮着谢珽料理军政的事,至今仍是长史府的常客,内外诸事都压在肩上,阿嫣见她忙碌,没敢过太打搅。每日从照月堂出来,陪婆母走到碧风堂,瞧着没什么事,都会回住处,先料理好身边的事。

  今日走到碧风堂时,武氏却留了她吃茶。

  阿嫣自是欣然,进去乖顺伺候。

  武氏也没让她端茶递水,只让人取些簿册过来,说阿嫣既嫁为王妃,哪怕年岁尚弱不宜管事,也该大约知道王府内宅有哪些事,外头有哪些往来的人家,可不能两眼一抹黑,万事不知。

  届时若有应酬,王妃还须得体应对。

  阿嫣应了,就着那边嬷嬷的指点翻看簿册,了解大概,不知不觉间日影挪动,直到晌午时武氏要歇小觉,才辞别出来。

  回到春波苑,仍是满庭安静。

  田嬷嬷说谢珽这两日忙着演兵的事,几乎脚不沾地,连长史府都不怎么能瞧见他的身影,也没什么话递到内院。

  阿嫣连着数夜独守空房,料想谢珽忙成这样,应当没空来后院歇脚,后晌同田嬷嬷问了些家宅之事,晚饭过后便让人备水铺床,打算早点歇息。

  等待的间隙里,拿了话本来解闷。

  正看得津津有味呢,就见玉露小碎步跑了进来,低声道:“王爷来了,就在菱花门外的游廊上,没几步就能这儿,快别看了!”说话间接了阿嫣递来的话本,赶紧藏在床头柜里,又帮她穿鞋理裙,边往外去迎接,边帮她扶好慵懒斜坠的钗簪。